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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母亲

建湖日报数字报 2022-03-22

赵安华

编者按: 赵安华,江苏建湖人,中共党员,1982年10月参军,军校毕业后,在部队工作多年,1996年调入中央机关工作至今。长期以来,他一直坚持写作,在《人民日报》《求是》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2000多篇,著有《转型的阵痛》《激情的思辨》《军校纪事》《新时代赞歌》《行者之思》等。还创作歌词500余首,许多歌曲广为传唱,书法作品亦功力深厚。他曾在本报发表过《西塘河畔,留住乡愁》《梅塘烟雨》《上上海》等文学作品,深受家乡人民的喜爱。

3月10日,作者母亲去世,本篇《致母亲》是其对母亲的追思之作,通过最朴实的笔触、最简洁的叙述,怀念与母亲的点点滴滴,传递出感人至深的母子亲情。

母亲在与病魔抗争十八年后还是走了。

87岁应该算是高寿了,在农村应叫“喜丧”。虽然在这十八年里,我尽最大努力来弥补对母亲的亏欠,和她老人家一起,为战胜病魔想了不少法子,能为她做的都做了,按说再没有留什么遗憾。但是接到母亲撒手人寰消息的那一刻,我心里总还是过不去,披星戴月、日夜兼程,在往回赶的路上,心如刀绞,泪水始终没有止住,直到母亲入土为安,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。连日来,母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眼前浮现,已刻骨铭心,永远难以忘怀。

母亲是一个平凡的人。她的生命里虽没有惊涛骇浪,但她的这一生平凡可歌可泣。母亲出生在建湖一个叫高桥村的地方。儿时,我随母亲经常来这里看望外婆。母亲兄妹五人,她排行老二,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,她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,弟弟比前面四个哥哥姐姐小很多,与我母亲整整相差20岁,所以家里人都称我的小舅叫“老巴子”“小老伙”。母亲在家是长姐,儿时就为这个家多分担着几分责任。母亲的父亲、我的外公去世得早,母亲的哥哥和“小老伙”是男孩,在家倍受宠爱,因此,这个家的千斤重担大都落在外婆和母亲身上。也许母亲从小就学会了承担重任,所以,她这一生比别人付出得更多。

母亲从小就很能干,不到10岁就随她父母到上海寻找生计。这一段往事,在我很小的时候,母亲常作为励志的故事讲给我听。他们那时上上海用一艘普通的小乌篷船,全家人带上铺盖卷,一桨一桨地从苏北划着去上海。从那时起,母亲学会了玩船的活儿,小小年纪,嫩手上不知起了多少层血泡,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。想当年,大批苏北人闯荡上海,为了生计,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,我的外公受不了那种挨人白眼的苟且生活,以“千好万好不如回家种田好”来动员全家,又划着船回到了苏北。多少年后,父亲常对我讲,“你妈妈本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上海人,和她同时期去上海的那些姐妹,后来都在上海扎下了根,解放以后这些姐妹都混得不错。”可母亲的目光告诉我,她对未能留在上海虽有遗憾,但从没有后悔过。用母亲的话说,小孩子的命运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,人的一生怎么发展,既要机遇,又要有把握机会的时与势。

母亲和父亲结合是上辈人因缘的延续。母亲的姑姑嫁给了父亲的叔叔,我父母的婚姻属于“亲上加亲”。母亲嫁给父亲,在早年间,没有过过好日子。父亲这边兄弟姐妹八人,父亲排行第六,男孩子中排第四,我记事时,人称父亲“四爷”。这样的家庭,子女多,负担太重,在那个年代,孩子要成家另过日子,从上辈人那里分不到家什,我父母几乎是白手起家。母亲告诉我,他们结婚时,连顿饱饭都吃不上,一件新东西都没用过,哪敢奢望能穿上新衣服。即便这样,母亲从没有过怨言,她后来在和我回忆当年的这段往事时,说得很淡然,她说那时每个家庭的情况都差不多,那个年代的人,也没那么多讲究,能正常把日子过下去就是一种福分。

从我记事起,母亲在我心中始终就是我的骄傲。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,我六七岁时,大队里组织扫盲,母亲天天和我一起学习,从认字、写字开始,我俩一笔一画,比学赶帮。尤其让我感动的是,母亲在学习上特别下功夫,她那长满茧子的手,又粗又笨,写字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我快,但母亲从不服输,每次都要比我多写几个字。看到母亲在“取得胜利”后高兴的样子,我也跟着她一起乐。母亲的勤奋远远超乎我的想象,由于她的努力,后来她竟能够简单地阅读报刊。母亲爱唱歌,我的童年时光每天都伴着母亲的歌声入睡,母亲唱的摇篮曲,是世上最优美、最动听的旋律。我上小学的时候,母亲学会了很多红歌,每到晚上躺下时,母亲就会把我拥入怀中,不顾一天的劳累,一首一首,一遍一遍地给我唱她刚学会的那些歌曲。可以这样说,我音乐天赋是母亲给予的,母亲不光是我的人生启蒙老师,也是我的音乐启蒙老师。我之所以在音乐领域有一些成就,是儿时直接受我敬爱的母亲影响。

母亲的一生正直善良,一辈子没有做过违心的事,她光明磊落,眼里绝容不下沙子。这一点她对我的影响极大。母亲常对我说,任何时候,人都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话做事,要让自己每天睡得踏实,半夜不怕鬼敲门。她自己是这样做的,也要求她身边的人这样做。在那个三年饥荒的年代,母亲生下姐姐,一粒米见不到,连肚子都填不饱,整日喝大麦麸子熬的汤水,父亲急得团团转,也找不到粮食,只好摘点山芋藤回来给母亲充饥。眼看母亲断了奶,父亲冲到大队主任家想要点粮食,母亲得知后,一把拉住父亲,劝父亲不要给公家添麻烦,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我们一家,不能因我们坏了集体的规矩。姐姐因营养跟不上,活生生被饿死,即便是这样,母亲也没有为难大队干部。母亲的胃病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,她宁愿自己受委屈,从来不想去为难别人。这就是我伟大的母亲,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。那个时候,她就懂得力所能及地为国家分担责任。她一生就是这样,默默无闻,又平凡伟大。

从小到大,母亲一向对我的要求比较严格。她最在乎的就是让我懂规矩、知敬畏,有一个健全的人格。小的时候我比较顽皮,非常淘气,上房揭瓦,下河摸虾,走路满田“斜直划”,母亲在我身上没少费心血。母亲认为,小孩子淘气一点不要紧,但必须要有正型,小树不修不直溜,小孩子不修正难成才。所以母亲经常给我“开小灶”,在小事节上抓养成,大是大非从不妥协。对于我不好好走路,“一跳三个圈”的问题,母亲多次循循善诱,耐心劝说,最后母亲看效果不太明显,干脆每年只给我一双布鞋,穿破了自己遭罪,倒逼我养成了好的走路习惯。即使我长大以后,在部队高级机关做干部工作,母亲还经常提醒我,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,不该是你的东西千万不要拿,吃人家嘴短,拿人家手短。一路走来,有母亲的不断教导和告诫,真是一件幸福的事。

母亲对我严格教导是出了名的,她从不护短,但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也特别注重保护我的自尊心、自信心,对一些损害我自尊、打击我自信的行为,母亲一定会站出来。记得我在上小学的时候,一天因老师布置做作业,我却带着班里的几个小伙伴出去玩耍,年轻的老师在检查作业时,发现我们几个作业没有完成,当着全班同学的面,把我们点到讲台前,鼻子靠墙,当面示众。这件事被母亲知道了,她赶忙来到学校,代表几个被处罚学生的家长,找到校长评理,非得要讨个说法。在母亲的眼里,学生再有错,也不能不受尊重,这种体罚行为,会在学生心里留下阴影,让学生失去自信,不能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。在母亲的坚持下,这位年轻老师终于承认了错误,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了检讨。我至今还记得母亲在我们班说的那些话:“同学们要好好学习,长大才能有出息,连作业都不能完成的学生不是父母的好孩子,老师的体罚你们当然有些过急,他是恨铁不成钢,他的本意是好的,就是要让你们不负光阴,珍惜学习机会。你们要尊重老师,好好听话!”母亲的一席话,既坚持了她的观念,又给老师找回了面子,事后这位老师不但没有记恨母亲,还对母亲尊敬有加。

母亲是个很讲感情、很有智慧的人。从我懂事起,她一直担任队里的妇女委员。她很会做群众工作,队里女同志之间谁跟谁有了矛盾、心里有了疙瘩,婆媳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,只要母亲一出面,问题就会迎刃而解。我跟着母亲,见过她做这样的调解工作,她总是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和风细雨,润物无声地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。她的那一套工作方法,非一日之功,往往一句话就能说到别人的心里,哪怕就是再深的误会,母亲也能把当事人拉在一起,通融化解。母亲在十里八村威望较高,那些大娘、大婶、嫂子、姑姑都是母亲的好朋友,她们有知心话也愿和母亲拉,有什么难事也请母亲帮忙。母亲对他们的问题不厌其烦,耐心倾听,帮他们出主意、想办法。在母亲看来,农村人过日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,有些小误会,因没有及时沟通,产生了矛盾,说开就没事了。那个年代,农村里因计划生育产生的矛盾较为棘手,只要母亲到场,她把大道理用大白话讲出来,句句在理,人家心服口服,工作没有做不通的。我到中央机关工作以后,母亲经常教导我,做群众工作,要站在群众的角度想问题,任何时候要化解矛盾,不能火上浇油,如果用过激的方法,不但解决不了问题,反而会激化矛盾。一次,我向母亲请教,为什么我们在上面制订的一些政策,明明是个好政策,到了下面就会变样,执行不下去,母亲轻描淡写一句“那是你们工作没有做到老百姓的心里去”,一语点醒梦中人!这也许就是母亲长期在基层做群众工作的心得。后来我在工作中经常把母亲的这句大白话讲给同事们听,同事们佩服地感叹,老母亲真是实践出真知。

我的母亲是天底下最普通的母亲,她对我的爱却是天下最多最纯的。从小到大,我一直倍受母亲的宠爱,就像是她的“掌中宝”。小时候,我体弱多病,母亲除了无微不至地照顾我,凡是能够利于让我平安健康成长的事,她能做尽做,尤其是那些乡风民俗、民间传下来的关目山儿。她对我是特别在意,就连我的乳名也叫“大扣子”。

母亲的形象在我心中无比高大,虽然她不识多少字,但她是最懂得事理的好母亲。我很小就离开她,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母亲对我的爱。她一时也没有忘记对我的挂念,但却从未在我面前表露出来过,总是表现得很坚强。她宁愿自己强忍着对子女的想念之苦,也从不把这种分离之苦让我们觉察到。

我是母亲的独生子,当兵时,母亲因想念我整夜睡不好,天天夜里以泪洗面。睡不着时,她就起来一个人在灯下给我捺鞋底。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,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她把对儿子思念倾注在一针一线中,我在外当兵几年间,她老人家给我做了几十双布鞋,至今我还没有穿完。可每每给我来信,却总是告诉我,家里一切安好,你在外面好好干,不要惦念家里。可是我当兵在外过了一年,母亲实在忍不住对我的思念,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的她,竟然带着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大包东西,坐了二三十小时的车,来到我在河南的部队。当母亲见到久别的我时,一把就把我搂在她的怀中,不肯松手。我都那么大了,在很多战友面前,她老人家不停地亲我的脸,弄得我很是难为情。

这些年来,无论我在哪里,母亲一直按老家的风俗,坚持为我讨要寿碗,凡是有信息的,她都会上门找到人家去要上两只,而自己又不舍得用。要么就托人给我捎来,要么在我回老家看望她时,把她收藏的寿碗,从一层一层的包裹中拿出来,并告诉我:“这是位100多岁老奶奶的寿碗,你一定带上啊!”每每此刻,我的眼框就会湿润,怎能推脱,只有乖乖地接过来。尤其是我刚出来当兵的那些年,母亲总是用她的方式默默地呵护我,为我祈福。细细数数,这么多年家里已有几十只母亲为我讨要来的寿碗了,虽然不能全部用上,但每一只我都十分珍惜,这是母亲的爱。在她的心目中,要来寿碗,就是为我要来了平安。

我离开家乡40年,从河南、湖北到山东,我辗转了多个地方,最后总算在北京安定下来,我想到的第一件事,就是要把父母接到自己的身边来,让他们消除对儿女的思念,一家人也好享受天伦之乐。孩子出生,正好是说服父母的一个契机,我终于如愿以偿,将父母接到了身边。那时候条件虽十分艰苦,一家五口三代人挤在一个48平米的小房子里,但日子过得其乐融融,看得出这几年母亲是最开心的。

十八年前,随我生活在北京的母亲,突发脑血栓。她刚帮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带到了六岁,正好准备上小学。母亲辛苦了一辈子,正是她该享福的时候,我正计划着多带母亲出去转转,尽尽我的孝心,让她享受天伦,她却患了这个病。我最大的歉疚,就是母亲生病的那天晚上,我在单位加班,老人家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,感觉右腿很疼了,实在撑不住了,她还不告诉我,而是给我的表弟打电话,让送她去医院。当我赶到医院时,CT检查已经出结果,因耽误了最佳治疗期,母亲的血栓已钙化,她的右半身已经失去知觉,不能动弹了。母亲的这场病一直是我的心结,尽管我后来想尽了一切办法,能用的诊疗方案全给她用上了,能找的民间偏方也找来了,能用的新药也都进行了尝试,但一切都晚了,效果仍然不是很明显。后来只有我帮助母亲做康复训练这一个方案能抱着点希望。毕竟母亲当时已经69岁了,运动起来确实有许多的困难,在康复训练过程中,母亲说我对她狠了点,我扶着她天天爬楼梯、做器械训练,每每看到母亲疼得大汗淋漓,我内心又舍不得,但为了让她日后能生活自理,我还是下了很心,亲自督促,亲自陪她训练。在北京做了四年康复训练,母亲自己能慢慢走路,生活也能有所自理,几次向我提出要回老家,我极力挽留多次,还是没有熬得过她,她说回到她生活习惯的地方她自在,乡里乡亲的说说家乡话,她开心,母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我再也不能坚持。可是我知道,她这一走,我再请她来会有多难!

母亲在哪家在哪。已有10多年没回老家的我,自从母亲回去以后,每逢节假日,我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,去看望她老人家。每次回去,我都劝说母亲还是来北京随我们一起生活,我好对她有个照应,她总是以“老人不出门了”“不给你们添麻烦,安心工作吧!”来婉拒我。我的内心总是对母亲有种亏欠,18岁我离开家乡,离开她老人家,除了中间这几年她来到我身边帮我带孩子,40多年聚少离多,我始终没有尽到孝心。让她来到我身边,好好孝敬她老人家,可是她无时不为自己子女考虑,总想着自己老了是个累赘,来了就会给我们添麻烦。母亲总是这样无私、这样伟大,在她的心中,对子女只有奉献,从不求报答。

母亲弥留之际,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年半。自从去年大年初一,母亲的病情急转直下,家里人为她老人家安排好后事,但在我的坚持下,最后达成一致意见,只要她有一口气,决不放弃治疗。此时的母亲一直处于昏迷状态,已不能自主进食,大小便失禁,全身上下插的都是管子。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,她的病情略有好转,但一会儿有点意识,一会儿意识全无,几乎成了植物人。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,家人和亲戚朋友多次劝我:“你的孝心可敬,也对得起她老人家了,这样活着很痛苦,放弃治疗对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解脱……”起初,母亲她老人家自己也在放弃,对治疗很不配合,一有意识时她就拔掉自己身上的管子。她的目光里传递着倔强,似乎在不断地在告诉我们,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。在这个问题上,我从来就没有半点的犹虑,坚持着自己的想法,劝说所有的家人、亲戚,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,必须跟我站在统一战线。俗话说,“好死不如赖活!”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放弃治疗意味着母亲就会失去生命。为了唤醒母亲的意识,让她对生存有渴望,去年春节探望期间,我天天在母亲的耳边,握着她的手,一遍又一遍地喊“妈妈”,并跟她说:“你走了我就没有妈妈了!你自己千万不能放弃,一定要坚持住!”不知喊了多少遍,呼唤了多少回,母亲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意识,突然睁开眼睛,用目光向我点了点头……

之后的一年多时间,为了不断唤醒母亲的意识,即便我工作很忙,不能天天陪在她老人家身边,我总是想方设法让她坚持住。一有机会,我就往回跑,尽量为她多争取点时间,我把在陪伴她时的感受写成了一段文字:“是你给我生命给我阳光,人生路上领着我指明方向,你把爱全都给了我,倾注了你一生的希望。如今你积劳成疾躺在病床上,还以目光送给我慈祥,该怎样孝敬你呀我的亲娘,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如愿以偿。是你抚育我成长给我力量,风里雨里教给我学会坚强,你把苦自己都尝尽,不让我受一点风凉,如今我实现了你的梦想,你却不能和我来分享,只要能报答你呀我的亲娘,哪怕去摘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。”我把这段文字整理出来后,哼唱了一个演唱动机,交给一位作曲家,他们很快谱成了曲子,做出伴奏,请著名歌唱家张原铭、黄训国录了音,这首歌很快就做了出来,歌名就定叫《致亲娘》。护理母亲的妹妹天天把播放器放在母亲的枕边循环播放,直到母亲去世。医护人员告诉我,这首歌起到了很大的精神疗效,是用药物无法达到的效果。老人每每听到这首歌的副歌部分都会下意识地睁开眼睛,老人家能够坚持一年多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。

也许是我对母亲的孝心感动了老天,让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一年多,这也是我稍感慰籍的,但与母亲相比,我还是做得不够。她老人家为了我们晚辈,后来一直坚持不放弃,虽然她自己弥留在人世间,没有一点生活质量,完全靠她自己的毅志力,她坚持活着就是能让我们有个念想,能够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母亲,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还用她的爱心,给我们留下念想。

最后,母亲油尽灯枯,平静安详地告别了这个世界,她的生命时钟永远定格在2022年3月10日0点28分。农历二月初八,也是释迦牟尼出家的日子,即便是走,母亲也想着她的后人,选择了这个好日子。为母亲守灵的三天里,我的脑子里一幕一幕全是母亲对我满满的爱。从小到大,在母亲眼里,我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,看着母亲安详地躺在鲜花丛中,多想再次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,听母亲给我唱歌、讲故事,多想母亲再叫我一声乳名,多想再跟母亲撒撒娇,多想母亲再拉着我的手,多想再听一次母亲对我的教诲……我知道这一切如今再已不可能了,它都将成为我永恒回忆!

人生最大的悲伤是经历生离死别。3月12日上午,建湖的天阴沉沉,这好像是我失去母亲心中悲伤的真实写照。中午12点半告别母亲的仪式正式开始,天公竟然睁开了含泪的双眼,瞬间阳光明媚,直到送走母亲,下葬仪式全部进行完毕,天空依然是一片晴朗。当我捧回母亲的遗像,来到母亲生前居住的家时,失去母亲的悲伤再次涌向心头。此时外面突然又下起了大雨,大雨整整下了一夜。

中国民间有种说法,人在下葬之后下雨,这是上天的恩惠,让雨水滋润其坟墓,使得后代更好。人世间,有许多说不清的巧合,但我更相信,这不仅仅是巧合,是一个善良母亲用一生的修行和造化,得来的福报。

母爱一生平安福,亲情永远心中留。母亲,这辈子做你的儿子还没有做够,我们说好,来世我一定还做你的儿子。

母亲,一路走好!